灵棚里一直放着哀乐,到了后半夜声音调小了,但别人要听清他们的聊天内容还是不太容易的。
项耕当时没说话,看了他一会儿才说:“你什么身份啊,替我在这儿,没看这儿都是姓项的吗?”
程毓侧过脸看着他,过了几秒说:“就是你想的那个身份,让奶奶做个见证。”
项耕盯着他看,最后垂下眼,缓慢地叹了口气。
小叔小婶为了在亲戚朋友和全村人面前好看,后边两天表现一直都很好。第二天很多人来祭拜奶奶,小婶在人最多的时候,当着大家的面甚至给项耕递来个装满热水的保温杯。
又有人来,项耕忙着给客人回礼,程毓不想让项耕显得不懂事,替他接过杯子,还说了声谢谢。
程毓用几个手指捏着杯盖,等小婶转过身去,趁别人也都没注意,把杯子扔到旁边纸钱袋子的缝隙里。
奶奶要葬到祖坟里,当初不知道坟地是谁选的,要过一条河再爬一个小坡,路很难走,项耕不想让程毓跟着,但程毓坚持要去。
项耕下了车,看着拉奶奶棺材的车开过冰面,对面停着辆吊车,应该是从远处的桥那儿绕过来的,等着把奶奶的棺材吊到小坡上。
“当初说那是块好地方,”项耕看着对面,“但找的那个风水先生肯定是个骗子,我奶奶这么好的人养了那么不是东西的两个儿子。”
“但奶奶有你啊,”程毓说,“她把你养得多好。”
“可是我没让她享福,”项耕的视线跟着奶奶的棺材,回手拉了程毓一把,“走吧。”
这两天项耕一直都很平静,奶奶的棺材下到地里那一刻,项耕跪了下去,大喊了一声:“奶奶!”
喊完后,项耕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接着用额头顶着被冻得硬邦邦的坑洼不平地面。一抔抔土落到棺材上,直到坟顶石压上去,项耕都没有起身。
等到烧着引魂幡和纸钱的火星熄灭,纸灰打着旋飞远,项耕才从地上起来,抹了把脸说:“奶奶我回了。”
前边的车已经走远了,只剩李元飞的车在对岸等着他俩。
下了小坡之后,项耕突然停下了,转过身面对程毓。
“你不用可怜我,”项耕没皱眉,没带笑,用哭肿了眼睛定定地看着程毓,“看我没人要才施舍给我的感情我不要。”
程毓扭头看了眼奶奶的坟,墓碑黑亮,反射着照到上面的阳光,刺得他心里不舒服。
“神经病!”程毓转回头,往项耕腿上踢了一脚,没用多大劲儿,但留了个都是土的脚印,“电视剧看多了啊,台词都背下来了。”
项耕心里存了几天的不知道是堵还是怨,让程毓一脚就给踢飞了,项耕愣在那儿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跟你过家家呢,”程毓瞪了他一眼,边说边往前走,“赶紧见好就收,还他妈跟我这儿玩上多愁善感了!”
“你……”等程毓走出去一段,项耕才小跑着追上来,“你让我怎么相信?”
“爱信不信,”程毓回头白了他一眼,“睡都睡多少回了,你不想负责啊?”
“我……”项耕也回头看了看奶奶的坟,总有一种他俩光着搂在一起被奶奶看见了的感觉,顿了几秒,他闭紧嘴重新追上了程毓。
李元飞学校有事,吃了午饭就回去了,程毓的车这几天一直停在村子里,下午准备送项耕回去上班。还没等他们走,小婶找上了门。
“你也知道,”小婶进来就直奔主题,“你奶奶年纪大了,平时这儿疼那儿痒的花不少钱。”
“嗯,”刚才扫地的时候,程毓不小心把笤帚杆给碰断了,项耕拿了钳子和钢丝正在修,“岁数大了是爱闹毛病,我小叔你俩都小心点。”
“项耕我跟你说你别咒我!”小婶指着他,“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损呢!”
“损吗?”项耕头没抬头,嘴角往下弯了一下,“要说损,那我可排不上号。”
“我不跟你置气,”小婶气得胀开了鼻孔,深呼吸了几下,“你也大了,搁过去都该娶媳妇分家了……”
“说重点,”项耕看了她一眼,“分家的事将来你跟你儿子商量去,你跟我说不着这个。”
小婶继续深呼吸,屋里都快让她呼出味儿来了,程毓觉得憋气,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你奶奶一共就剩了不到两万块钱,”小婶掏出一张卡,“不说这次在镇上的医院花了多少,这点儿钱连她平时头疼脑热买药吃都不够。”
“我从来没在我奶奶房间看见过什么管头疼脑热的药,”项耕抬头看着她,“怎么,怕药剩下糟蹋了,你们都给吃了啊?”
“你又不是天天在家!”小婶不占理,就开始拔调儿,“你怎么知道她吃不吃药!”
“缴费单子拿来给我看看,”项耕说,“就是去药店也有单子吧?”
“谁总留着那些东西,”小婶说,“早就扔了。”
“你不就是想留下那些钱吗?”项耕斜了她一眼,“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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