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梦里的桃源,是他诉往远方的衷肠。
&esp;&esp;子时已过,裴晏正要回房,院门忽地推开,卢湛牵着桃儿站在门口。
&esp;&esp;桃儿已许久没见过他,眼眶霎时就红了,也顾不上那些礼数,扑上来就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esp;&esp;卢湛解释道:“夜里宫宴结束后,陛下感念今日除夕,特准我带桃儿来陪阿爷守岁。她早就睡了,被我叫起来急急忙忙备了几碟小菜,结果临出门又想起忘记带她做给阿爷的新袄子,来回折腾,这便晚了,菜也凉了。”
&esp;&esp;他抿了抿唇,转眸道:“阿爷就凑合一下吧。”
&esp;&esp;桃儿连忙松开裴晏回头睨他,还带着哭腔数落:“怎么能让阿爷吃凉的!”
&esp;&esp;卢湛悻悻挠头,裴晏看出他是有意支开桃儿,便也帮腔说自己饿了,让桃儿去后厨热一热。
&esp;&esp;他笑着抹了抹桃儿脸上的泪痕,低声道:“外头还守着人呢,你这么凶他,叫人家听见了,你说他往后这脸该往哪儿搁好?”
&esp;&esp;桃儿脸一红,拎起食盒便跑。
&esp;&esp;卢湛含笑目送娘子走远,赶紧解释说:“桃儿也是见了阿爷才这样的,她平素在家已端庄多了。”
&esp;&esp;裴晏想起那日去宝严寺的情形,神色淡下来。
&esp;&esp;端庄。
&esp;&esp;他见过许多端庄的夫人,他的阿娘也是其中一个。
&esp;&esp;“有话就赶紧说吧,生个火也要不了多久。”
&esp;&esp;裴晏领着卢湛进屋,卢湛赶紧说穆太尉松口不要他入赘了,改行寻常嫁娶之仪。
&esp;&esp;“我并不在意这些虚名,让陛下费心了。”
&esp;&esp;卢湛抿着唇:“陛下说,待穆娘子有了身孕,再给阿爷安排差事。”
&esp;&esp;裴晏拨着炭火:“她不会有身孕。”
&esp;&esp;他顿了顿,又道:“我还留在这里,只是怕云娘他们尚未离开江州,不想令陛下迁怒。穆娘子癔症难愈,已是不幸,不该再遭生育之苦。待我走了,她改嫁也好,过继个孩子继续做裴夫人也好,都随她。”
&esp;&esp;卢湛一时没听明白:“阿爷要去哪儿?”
&esp;&esp;裴晏抿唇未答,卢湛想了会儿,似乎有些明白了,忍不住劝道:“秦大哥一卸任,博陵郡就连失三城,虎贲军中有不少人都与北方军镇走得很近,刘舜虽死了,但那些簇拥他指望他的人还在,他们涌向了别处,不希望这仗结束得太快了。陛下正是缺人的时候,阿爷是陛下最信任的人……”
&esp;&esp;裴晏打断他:“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esp;&esp;卢湛心虚地别过头:“没有人教我。”
&esp;&esp;裴晏顿了顿,叹说:“我不怪你,也不让你难做,但你也不用说了,如实复命便是。”
&esp;&esp;“真的不是陛下……”他嘟囔道。
&esp;&esp;裴晏没再应,炭火越拨越旺,卢湛双颊烤得温热。
&esp;&esp;自他任宿卫,夜里都不能离宫,只有白天能抽空回家去看看。陛下叫他带桃儿来这儿守岁,他本是高兴的,却在宫门见到秦攸。
&esp;&esp;他记得秦攸在破庙与他说过的秘密,他不敢看他,秦攸却叫住他。
&esp;&esp;“这世上没有权势得不到的东西,陛下只是暂且还未找到能让裴大人心甘情愿低头的把柄。裴大人如今是官也不想做了,陛下若寻不到那个女人,你觉得在这京中裴大人还在意谁?陛下又会盯上谁?”
&esp;&esp;他看着秦攸走入宫门,心口如压了一块巨石。
&esp;&esp;“阿爷既担心云娘子,何不往上走,往前看,阿爷站得越高,才越能给她们遮阳挡风不是吗?”
&esp;&esp;裴晏抬起头,他又忙解释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我只是希望大家都好。”
&esp;&esp;裴晏笑着拍了拍他左肩。
&esp;&esp;“我相信你。”
&esp;&esp;桃儿提着食盒欢喜雀跃进了院门,两人默契地噤了声,未再多说。
&esp;&esp;瑞雪兆丰年,开春后暖得很快。钟祺遣人将正院修缮一新,裴晏也出了回门,亲自去太尉府纳征请期。
&esp;&esp;穆坚本就年迈,捧在手心的儿子孙女接连遭难,气色大不如前。
&esp;&esp;报了仇又如何,弘儿回不来,明月也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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