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话实在是言重了。
紫薇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掩藏心事的人,有了点什么不痛快都挂在脸上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会儿心里头原就藏着秘密见着弘历之后压抑难受得很,得了金氏这么冷不丁的一句话,不由得一脸心虚,脑子一热的竟是抛下一句
奴,奴婢不过是承蒙奴婢娘亲的教导,小时候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罢了,您看得起奴婢才夸赞上了一两句,可实际上奴婢却是羡慕格格得紧,毕竟不管格格什么样子都能得到皇上的宠,或许这样,也叫命吧。
哦?这话倒是有几分意思。
金氏一向自视甚高,虽然在景娴跟前接连败阵,跟魏碧涵斗着也有输有赢,可是面对着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却是有着足够的自信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心底,听着这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很是配合的接了下来
不过你说得也不算错,若是宫中别的皇子皇女是格格这幅模样儿,说不定早就遭了皇上的厌弃了,但格格不一样,那位夏雨荷在济南独守了十余年又一个人艰辛的将孩子拉扯大,本宫虽然没亲眼见过却也能知道其中的酸楚,如此,比起旁人,皇上对格格自然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为着愧疚为着弥补,这才有了今日的纵容,这般说来,谁又能说不是命呢?
是吗?
可不是吗?
宫里的女人不见得人人都心计深沉,可是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的演技却是谁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而眼见着金氏说得情真意切,紫薇心底里的酸楚自是被猛地扩大了许多倍,仅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没将话给捅出来,而看着对方这幅模样儿,金氏眼中却是飞快的抹过了一丝得色,话锋一转的又挑起了话头
你过了内务府那一趟怎么都应该明白这宫里不比旁的地儿,最是个讲规矩重规矩的地儿,说起来这也算是格格的福气,若不是她娘这么多年的苦守,她又何来今日的快活呢?只是说句难听的,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对一个人的宠也是有限的,格格这样凭着自己的性子行事,说不定哪日就会磨光了皇上的耐心和宠,到时候,那位夏雨荷也算是白挨一辈子了。
娘娘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紫薇心里本就有那么点嫉妒小燕子,嫉妒她能够得到弘历无止境的宠和纵容,再加上眼下里还被金氏说得涉及到了自己的娘亲和未来种种,不由得顿时着急上火了起来
皇上喜欢的不就是小,不就是格格这样的性子么?奴婢虽进宫的时间不久,可是看着皇上和格格之间的相处却是再融洽再和睦再慈没有的,您,您怎么会这样说呢?
傻丫头,你进宫才多长时间,本宫在宫里头又待了多长时间?皇上从前也很是宠已逝的慧贵妃和当年的富察皇后,可谓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逾越规矩的事儿没少有,甚至那会儿还为此跟先帝爷闹过不痛快,可就是这么宠冠六宫的两位最后不还是慢慢的失了宠,闹得连个体面的丧仪都没有?
金氏小心打量着紫薇面上的表情,话也说得很是意有所至。
原本咱们这些做妃子做奴才的是不该在背后讨论上头的是非的,可是瞧着你这股傻劲儿却是让本宫不由得想起了当年自己个儿刚进宫的时候,说起话来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推心置腹,你啊,别只顾着看眼前的,你可知道在你未进宫之前格格干了多少荒唐事儿?
奴婢愿,愿闻其详。
刚进宫刚才养好伤就跟五阿哥还有他那两个伴读在御花园里头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学了规矩应该知道,这御花园是后宫的地儿,五阿哥和福家那两个小子大白天的这样行举已经不妥当,身为女子不懂避嫌还上赶着附和就更是惹人诟病,而那会儿她刚进宫没多久勉强说她不懂规矩也就罢了,可后来,什么赌钱喝酒成天见的上蹿下跳都罢了,进了上书房不尊师长没少闹幺蛾子也就罢了,身为女子不顾自己名节大半夜的爬墙也算了,可身在热孝没有一点为母守孝的自觉,穿金戴银的没一点收敛,这可算是出了大褶子了,皇上一向是以仁孝治天下,现在刚认回女儿的新鲜劲儿还没过或许还能容忍一二,可时间长了,你觉着皇上心里头能没计较么?
说着说着,金氏长叹了一声。
说起来本宫也实在没想明白那位夏雨荷到底是怎么教的女儿,说是为了怕她不走上自己的老路不教识字不教女红也就罢了,可是这些最基本的难道也一点都不教么?还有格格说起她娘亲也从未有过一丝什么难过缅怀的模样儿,这到底是真的心里头放得开还是原本就没当一回事儿呢?
这,我,这
紫薇本就是个敏感的人,在金氏句句带着挑拨的刻意为之之下,心里头那些个种子不由得顿时破土而出了,想着自家娘亲苦苦挨了十余年的酸楚都被小燕子这样肆无忌惮的挥霍一空,让皇上和旁人落下了这么个完全与其意愿背道而驰的印象,紫薇只觉得满心苦楚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整张脸又红又白,而金氏将对方的表情转变尽收眼底,也不打算一次将人逼得太紧省得过犹不及,如此,便只见她话锋再度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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